“打夠了就起來。真是的，又要我跟在你們身後擦屁股，這年頭的小鬼真難伺候。”阿伏兔扯著千春的耳朵把她拉起來，“你看看你們把這裏弄成什麽樣子了？”

地上是七零八碎的玻璃渣和餐盤，就連擺放在桌子上作裝飾的鮮花也散落得到處都是。整個會場宛如臺風過境，已經看不出原本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模樣。

“嚶嚶嚶……好疼……” 千春吃痛地捂著耳朵，眼淚汪汪地瞅著阿伏兔，“是不是千春又胡鬧了，大叔生氣了啊。嚶嚶嚶，對不起，千春再也不胡鬧了。”小丫頭的表情可愛得犯規，叫阿伏兔拉不下臉來責罰她。至於另一個小鬼……算了，他要是有一天作死地跑去責罰神威，肯定是因為他不想活了。

“算了，我就是個勞苦命。”阿伏兔第N次選擇了屈服，板著臉嘆氣。

“大叔大叔你真好，千春越來越喜歡大叔啦，大叔快點把千春娶回家吧。”千春歡樂地跳起來掛在阿伏兔身上，親了他的臉頰一下，若不是她的話太讓人震驚，身上又是掛彩無數，這其實應該是一幅非常和諧的父女圖。

下一秒，阿伏兔感受到了來自此場景第三個存在的深深惡意。

“真是傷心呢，阿伏兔只顧著千春就選擇忽略我了，明明我也是打得全身無力啊。”與千春打過一架之後，他的身上也是大大小小的各種抓傷與淤青，阿伏兔拉開千春後他便起身，看起來打得非常暢快。

就是說話的內容和那個笑容讓阿伏兔脊背發涼。

阿伏兔馬上把小丫頭從身上扒下來放到地上，小丫頭不滿地爬到角落處畫圈圈，畫面因她的這一舉動而光線變暗了幾分。

也許是聽到動靜平息下來，在門外待機的小紫小心翼翼地拉開門探出頭來，確定那兩人已經停止打架後非常貼心小棉襖地提出要把千春領走，“這丫頭弄成這樣，我帶她去好好洗洗幹凈。”

沒有先撲上對神威噓寒問暖斟茶遞水，而是面不改色地把小丫頭領走。

阿伏兔覺得小紫一定是吃錯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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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熱水放好，小紫粗魯地拎起千春就丟到浴缸裏面，冷聲道，“自己脫衣服洗澡，毛巾和幹凈的衣服在這裏，把身上的血都洗幹凈了再自己擦幹身子穿上衣服出來。”

千春在浴缸裏撲騰著，不小心喝了幾口自己的洗澡水，痛苦地拍打著水面，濺起無數水花，“快來救千春……千、千春不會游泳的說……”

小紫實在看不下去，深深地嘆了口氣，“這是浴缸，不是人工湖，淹不死人。”

阿咧？QAQ

千春放棄掙紮轉而跪下，又試探地把雙手放到地上，最後擡高頭——果然很快就到底了，並且水並沒有漫過她的腦袋。把浴缸摸了一遍後，她皺眉深思了足足兩分鐘，等得小紫都準備走的時候慢吞吞地得出結論。

“原來這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浴缸啊！”

……

小紫果斷離開浴室。

千春在浴室裏乒乓地搗鼓了二十多分鐘後終於換上幹凈衣服出來了，小紫也不知道千春到底是怎麽洗澡的，聽裏面的聲音簡直像是在打仗。小紫偷偷地瞄了眼浴室，發現裏面還是好好的，就再也不糾結這個問題。

“大姐姐你是誰？怎麽在千春的房間裏啊？”小丫頭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傻笑，稚氣的笑容透出一種暖融融的明媚。因為同樣是女性，阿伏兔有私下與小紫說過千春和她的哥哥楠夏的故事，也大概能腦補出夕樹楠夏的形象。

應該是個有著溫暖笑容的溫和少年。

和他的妹妹一樣。

小紫的沈默讓千春更加奇怪，“大姐姐你不說話嗎？難道大姐姐其實是啞巴？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千春不知道大姐姐除了平胸外還不會說話，千春不是故意要戳大姐姐痛處的。其實大姐姐長得很漂亮啊，就是胸小了不是那麽一點兒，還不會說話……”

“誰不會說話啊餵！我只是在想事情，想事情！等等，你剛剛問我什麽？”

一個想法在小紫的腦中一閃而過，小紫的神色突然變得有些奇怪。

千春抿了抿嘴，不解道，“大姐姐是不是啞巴？”

“你這不是廢話麽，沒聽到我在說話啊，我問的是再前面的那一句。”

“大姐姐胸真小。”

“夠了啊別抓著這茬不放，你根本沒有問這個問題吧！”

“哦……千春問大姐姐是誰，幹嘛出現在這裏。對了哦，大姐姐你到底是誰啊？你認識千春嗎？”

千春無辜的笑容讓小紫覺得想通了什麽，但又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她的猜想，只能再顫巍巍地問道，“那你認識神威是誰嗎？”如果小紫在門外偷看的時候沒有聽錯，打鬥時小丫頭的確是喊出了神威的名字，並和他正常對話過。

“嗯……？神威？火影●者裏面的萬花筒寫輪眼瞳術？我知道我知道，是卡●西用的！好厲害好厲害的說！”千春興奮地揮舞著雙手，完全沒發現自己的牛頭不對馬嘴。

小紫拿起搭在千春肩膀上的毛巾丟到千春的腦袋上，用力地幫她把頭發擦幹，“你真的不認識神威嗎？完全沒有印象？”

千春對著手指，小心翼翼地問道，“……阿咧？千春應該知道嗎？難道千春欠了那個神什麽的錢？還是說那個人要和千春搶大叔？”

小紫沒有再回話，只是幫她把頭發擦幹之後就面色凝重地離開。覆雜的心緒還未理清，她便看到她的房間門前站著的高大身影。阿伏兔聽到腳步聲，側過頭去看，便看到了小紫那張因驚訝而略顯慘白的臉。

“小紫，你不太對勁。”夜兔族向來習慣有話直說，於是阿伏兔也不拐彎抹角，而是開門見山地說明來意，“對於千春，你一定是發現了什麽。否則，你對她的態度不可能一下子改變這麽多。”

小紫最開始對千春的態度明顯就是不屑，甚至說得上是討厭，爾後雖然緩和了下來但還是非常冷淡的。重點是，小紫對神威那點兒心思，春雨裏除了千春這蠢貨之外沒有人會不知道，今天小紫卻一反常態沒有關心神威，倒是關心起千春，光是這一點就讓阿伏兔和神威起了疑心。

“是團長大人讓你來的吧。”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千春傳染了，小紫也變得答非所問了起來，“其實你們沒必要跑來問我，團長大人他應該比我更清楚事情的真相。”

“真是的，早知道那丫頭這麽麻煩，當初就不應該把她帶回來。現在再把她送走肯定已經來不及了，再早一點發現她不對勁就好了。偏偏這麽大的事情你們兩個都在賣關子……事情嚴重嗎？”

“可大可小，但對我們影響不大。其實我還並不是很確定真相是不是如我所想的那樣，不過無論怎麽看，那個丫頭都……”小紫停下來，為難地皺眉斟酌了一下用詞再吞吐道，“很可憐。”

“嗯？”小紫居然會同情別人，在阿伏兔耳中就像是在聽天方夜譚。

“什麽都記不住，人和事都會快速地遺忘，即使想起來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我覺得，她應該不是普通的面盲癥，而是因為遺忘的速度大於記憶的速度，所以才一直記不清。至於為什麽她能記得住阿伏兔先生你……或許是出於某種特別原因吧。如果我沒猜錯，她大概是連她喜歡的人都快忘了吧。”

“你騙人！千春怎麽可能會忘記楠夏！不可能的！”

阿伏兔和小紫聽到這一喝，皆驚訝地盯著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千春。千春的手上還拿著小紫落在她房間裏的通訊器，應該是離開時太失神所以忘了。千春一直尾隨小紫，誰知道竟聽到了剛剛的對話。

千春抿抿嘴，腦袋像撥浪鼓搖得不停，“不會的不會的，千春怎麽可能會忘記楠夏，千春這輩子都不能忘記楠夏。”

“你還記得楠夏的長相嗎？”小紫冰冷的話語猶如利刃狠狠刺入千春的心臟。

千春跌坐在地上，與神威打鬥餘下的傷口還未全部愈合好，在這一刻竟顯得格外地疼，讓她忍不住用手指再劃傷那些傷口，使肉體的疼痛變得更加強烈。

仿佛只要流血了，心就不會那麽痛。

——你還記得楠夏的長相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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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夏，楠夏，從什麽時候開始，你的面容在我的記憶中變得那麽陌生了呢？

怎麽辦啊楠夏，我怎麽能忘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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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認吧，你已經記不起夕樹楠夏的長相了。除了那零碎的記憶，你根本就想不起關於他的其他事情，所以在講你們的故事時，你才會戛然而止。”

千春抓著手指搓揉著，又啃咬著指甲，坐立不安地絮絮叨叨，“不可能，不可能，我怎麽可能會忘記楠夏，不可能，這一定不可能！”她害怕得全身發抖，鋪天蓋地的無助感如潮水湧來，一下子把她拉入絕望的深淵。

她記憶中的夕樹楠夏只剩下一個模糊的框架，只記得他笑起來的時候溫柔得不像話，還會寵溺地揉著她的腦袋，默默把好東西都留給她。

“除了夕樹楠夏之外，其他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人也變得模糊起來了吧？有的甚至已經完全記不清了吧？你仔細想想，你的爸爸呢？媽媽呢？你真的還記得他們嗎？除了你本人外，其他事物完全記不清，我並沒有所錯吧？”

空白，空白，空白！

除了自己的事情和零零散散的記憶碎片外，其他都是空白。

她不斷地摸索著身上的口袋，沒有摸到想要的東西後又神經兮兮地爬到小紫的身上執著地摸索起來。她現在的舉動說是個瘋子也不為過，口中念著“剪刀剪刀”，最後摸到小紫口袋裏的匕首後雙眼放光，居然直接不停地把自己的頭發一撮一撮割掉。

“不可以留長發……不可以……剪短，全部剪短……剪短剪短！”她已經全然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不斷地重覆著這一句話。

“小紫，會不會做得太過了？”千春的反應比預料中的要激烈太多，阿伏兔不知道她的恢覆速度是否也和她的戰鬥力一樣兇殘。況且她不怕死，隨時會賭上性命和敵方拼個你死我活，被絕望操控的人有著無盡的動力，到時候損失最多的還是春雨。

小紫也沒有想過千春居然會有這樣的反應，嚇了一大跳，盡量忽略如雷的心跳故作冷艷地搖搖頭，“沒事。不下猛藥，怎麽逼得這丫頭知難而退，自行滾蛋。”

小紫又不是千春那種二貨，她是故意把對講機留在千春房間裏引千春一路跟著她來到這裏，讓千春聽到她和阿伏兔的對話。的確，如果他們出面趕走千春這個麻煩恐怕神威會不高興，那麽如果這個麻煩自己收拾包袱走人，責任就不在他們了。

阿伏兔雖然不像小紫那樣討厭千春，但他也隱約看出千春身上背負的秘密會成為一個隱形的定時炸彈。為了不讓這個炸彈波及到更多的夜兔族人，他果斷地在多與少之間作了決定，同意配合小紫。

“嗯？你們想讓誰知難而退呢？^_^”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啟明手繪屋的三丫大大~~~

明天應該還有一更0WWWWW0，下一章更完之後終於要進吉原篇劇情了TVVT我低估了我的拖延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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